比起许家,这里的人要多不少。有人在调度桌椅安排,专门做红白喜事酒席的师傅带着小工收拾宴席上的食物。大家商量着丧礼的细节,把它当作一项工程来完成。
按照本村的规矩,先人停灵三天,全村人都会过来吃流水席;当地称之为吃斋饭。
难怪中国人将婚礼跟葬礼都称为喜事,的确除了底色由红色变为白色外;整个章程并没有太大的差别。
一切都井然有序,有条不紊,唯独缺少了丧礼最该有的悲伤。
奶奶唯一的女儿童年时因为她的漫不经心而夭折了。现在,灵堂上,连一个诚心实意为她哭丧的人都没有。
大伯跟许爸跪在灵位边上,作为孝子答谢来礼的客人。从他俩的脸上,许多也没有找到悲伤的痕迹,只有忙碌的疲惫。
堂哥在停灵的房间里烧纸。许宁被叫过去一起烧纸。先人在地底下的香火全靠儿孙供奉,没有孙女们的事。
许婧跟许多一点儿也不在意。感觉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,大家各司其职,她们硬要凑上去的话,反而添乱。
如果非得说有什么是她们能做的,大概就是哭灵了。只是按照本地风俗,哭灵的主力军也该是儿媳妇跟女儿。孙女儿一般也用不到出场。
何况姐妹俩都哭不出来呢。
许多记得上辈子时,因为她们姐妹没哭,还被村里人给说了。大意是她们心狠,一点儿孝道都不讲。
这一回,所有人倒是都对她们客客气气的,没谁莫名其妙地跳出来指点江山。
既然哭不出来,她们还是避远点儿,省的杵在人前给人当话把子。
姐妹俩索性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许家的香灰炉平常一直是摆在姐妹俩房间里头的。两人刚到房间门口就撞上了过来拿檀香的许妈。母女三人皆是一僵,说不出的尴尬。
许妈皱了下眉头,喊许婧:“回来了就帮帮忙,别一进门就跟个闺房小姐一样,还要上绣楼。”
许婧没吱声,进房间放下了自己的包。许多见状,无声地叹了口气,也跟着下楼了。
姐妹俩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,索性蹲在后面的走廊上发呆。其实她们都明白,许妈也没有什么需要她们做的。她只是单纯地看不得闲人而已。
最美人间四月天,这正是江南最美好的暮春三月(农历)。从走廊上看奶奶停灵的房间,里面却似乎不断散发出阴冷的寒意。
许多不愿意让弟弟在那里多待,等到一刀草纸烧完,许多借故将弟弟叫了出来。笑她迷信也罢,她还拿了家里旧年挂在墙上驱邪的艾叶悄悄进厨房煮了,喊弟弟洗脸擦手。
反正他们不是长房,弟弟也不是长孙。按照规矩,他无需守在奶奶身边。
奶奶生前勉强算得上疼爱的也是堂哥。
许妈进厨房拿东西,看到正在洗脸的儿子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许多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:“宁宁还小呢,老待在那里不好。”
许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,点点头道:“那你们就别出去晃了。被人见了要有的讲了。”
家里已经成为了帮忙办丧事的村里人的阵地。真正的主家却像是不相关的客人。
许多觉得这世界还真是一言难尽。算了,这样也好,大家都省心。
三姐弟躲上楼。厨房里不时会有人进出拿锅碗瓢盆准备晚上的流水席。
许多将MP3塞给了弟弟。她说不清是怎么回事,心里头闷闷的,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流淌。这种情绪直到晚上跟着大家一起吃完了豆腐宴以后依然没有散开。
堂哥又回停灵的房间烧纸去了。这一夜,家里所有的男丁,包括许宁在内,都要守灵。
姐妹俩洗漱完毕上楼待着。那种在自己家里做客的感觉真的非常不舒服。
许婧猜到妹妹大概要跟男友打电话,贴心地留在了许宁的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。
许多没有跟姐姐客气。她不是想打电话,而是需要独自待一会儿,理一理自己的心情。
许多脱了外衣,坐在床上,摊开被子盖好腿,将枕头竖起,背靠着,静静地发呆。
她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。
上辈子她也是礼拜六回来的。许婧跟许宁倒是与父母一道,提前半天返回的港镇。
那个时候,县中一个礼拜只有星期天下午半天放假。许多上午的课上到最后一节,才突然决定要回家奔丧。原本许爸是让她礼拜天再回家,参加出殡就行。因为礼拜天上午,学校一般都安排成自习课。
许多惊讶于自己的记忆力,因为她还记得那天班主任不在,班长王泽也不在。身为英语老师的班主任带着王泽去参加市里的一个英语演讲比赛了。
许多找副班长请的假。
她现在想不起来副班长的名字,只记得是一位个子跟她差不多高,皮肤有点儿黑,胖胖的男生。他曾经对许多说过,最佩服她。
一直到现在,许多也没有搞清楚他那时所说的佩服自己究竟具体指哪方面。
也是从这位副班长口中,许多知道班长的男生还给女生排了个恐龙榜。当时还没有来得及二度发育,身高一米六二,体重却一度达到了一百二十斤且不修边幅的她,正是那位恐龙队队长。副队长则是一位脸上正好长满青春痘的女生。
最有意思的是,首先提名她且一力主张她稳占恐龙队队长宝座的男生,正是那位透过别人的口向她表达好感的人。一直到高二分班以后,身为他朋友的林奇还为他安利了好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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