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卫国放下碗，坐在炕沿上。
“妈……”他轻轻叫了声。
老婆婆抬起头。
她的双目混沌，看不清任何东西。
“卫国回来啦？”她喃喃说。
许卫国应道：“我回来了。妈。”
说罢，他转头看了眼杜月。
杜月的神色复杂。
“妈。”许卫国问，“您身体还好吗？”
老婆婆笑笑，道：“我挺好的。”
她说着，用手摸了摸耳朵旁的那根银簪。
“您戴这个簪子，是我爹送您的定情信物。我爹死了，您留着它，不怕睹物思人吗？”许卫国问。
老婆婆微微愣了愣。
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。
“你胡说什么？”她厉声呵斥许卫国。
许卫国站起身。
他居高临下盯着杜月。
杜月的脸瞬间惨白。
“你是我妈。”许卫国缓慢吐字，“我爹娶了个二婚女人，你就要守寡？”
杜月瞪圆了眼珠子。
她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呜咽。
许小虎吓坏了。
他慌张解释道：“婆婆，我娘不是这个意思......”
许卫国的视线落在儿子身上。
他看着儿子，眼底渐渐浮出怒火。
杜月终于忍不住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卫国，我错了！”杜月喊道。
她跪倒在地。
许卫国沉默片刻。
“你没错。”许卫国道，“我也不会认你。”
他冷冷转身离去。
屋外，雨仍是噼啪打着窗户。
他走到院门口，又停住脚步。
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喧闹，隐约有人吵架。
那是刘海中的家。
许卫国犹豫再三，最终决定敲开隔壁的门。
他敲了几下，听到刘海中暴跳如雷的声音。
“别给脸不要脸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我跟谁做生意？！你敢把我赶出去试试！”
“我告诉你，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......”
“......”
刘海中越骂越难听。
许卫国眉心蹙紧，心想刘海中肯定又欺负他媳妇。
他刚准备踹开刘海中家的门。
却见刘海中从自己屋里冲了出来。
他穿着件黑棉袄，脸色铁青。
“许卫国，你干嘛？”他喝问。
“你怎么能这样骂人？”许卫国反唇相讥，“你这种人，简直比土匪还可恶！”
刘海中的脸色更加阴郁。
“你懂不懂规矩？！”他怒道，“咱们都是邻居，你要尊敬长辈！”
“长辈？你配吗？”许卫国冷冷道，“你算哪门子长辈？我爹活着的时候，你就是个屁！”
刘海中气急败坏，伸手揪住了许卫国的领子。
“许卫国，你找死！”他咬牙切齿，“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兵的啊？”
他话音未落，就被许卫国猛推了一把。
两人扭打在一起。
许卫国的力气很大，很快占据了上风。
刘海中虽然有蛮劲，但他毕竟已经四十多岁了。
两人僵持不下。
这时，隔壁屋子突然亮了灯。
刘海中的老婆婆披着外衣跑了出来。
“你们别打了！别打了！”她扯住了丈夫的胳膊，劝阻他。
她的嘴唇因为恐惧而颤抖着。
杜月连忙过去，抱住了婆婆。
许卫国和刘海中分开了。
刘海中喘着粗气，狠狠瞪着许卫国。
他眼睛通红，像一只择人欲噬的野兽。
他的妻子拉住了他的胳膊，不住摇晃。
她眼角挂泪，哀求丈夫不要冲动。
“卫国……”婆婆哽咽道，“他是你叔伯……”
“我呸！”刘海中恶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。
杜月和婆婆同时惊呼。
许卫国则平静如水。
“婶儿，你早点休息吧，天不早了。”他说道，转身往自家走。
他没有理会刘海中。
刘海中气愤至极，他一把将他的妻子推开，然后朝许卫国扑了过来。
杜月挡在了丈夫前面。
刘海中的巴掌，扇向了杜月的脸颊。
他打得很重。
杜月跌坐在地，脸迅速肿了起来，嘴角溢出了鲜血。
“你疯了吗！”杜月歇斯底里吼道，“你凭什么打我？我跟你有仇吗？你有什么怨恨，就冲着我来！”
刘海中的胸膛剧烈起伏着。
他额头上的筋络狰狞，表情骇人。
许卫国见状，立马上前，拽住了刘海中的胳膊，把他甩开。
刘海中踉跄退了两步。
“滚！”他朝许卫国咆哮。
许卫国没有理睬他。
他扶起妻子，道：“进屋睡觉吧，明天还要起床呢。”
杜月点点头。
他们一家三口回屋了。
刘海中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。
他的眼睛里迸射出凶残的光芒。
他想杀了许卫国。
他想弄死许卫国一家人。
他想弄死他们全家，替他儿子报仇。
刘海中想到这些，内心深处的戾气翻腾着。
他浑身肌肉绷紧，脸色狰狞，像是一头困兽。
他想要毁灭所有人。
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邪念。
这时候，院墙边传来猫叫。
刘海中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。
原来是一只流浪猫路过，恰巧听到了许家的争执。
刘海中的戾气渐渐散去，他的眸光也恢复成平日里的温顺。
他蹲下身，摸了摸流浪猫的头顶，哄它进屋。
猫似乎听懂了刘海中的安抚，喵喵叫着，钻进了屋子里。
刘海中重新站起身。
他转身回房。
回屋之后，他关了房门。
他躺在床上，辗转难眠。
他想起他的儿子，眼眶湿润。
他的儿子今年才七八岁。
那天晚上，他喝醉了酒，把自己的儿子扔到河里，差点淹死他儿子。
等他醒悟过来，他儿子的尸骨早就化作了泥土，无法辨别。
刘海中痛苦万分。
这件事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，彻底摧垮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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