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卫国在医院住了五天就被接回了家。
他回到家之后没有立刻去找娄晓娥算账，而是跟聋老太太聊起了天：“妈，您说，晓娥她怎么变成那样呢？”
聋老太太看上去很疲惫地躺在沙发上，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，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，嘴巴微张着，像是在打瞌睡。她听见儿子问她话，但却没什么反应。过了好久，她才慢吞吞地开口道：“我也想知道……她……怎么了……”
许卫国又追问道：“您说她为啥会那样呢？”
“你自己……问她去！”
“我哪敢啊。”
“你不敢？”聋老太太忽然提高了音量，“我记得你最喜欢问你媳妇这些话了吧！你现在怎么不敢了！”
“那能比吗？”
“咋不能比？当初你娶娄晓娥的时候，还问了她几次‘为何’哩！”
许卫国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？”
“那你刚才怎么还问？”
“因为晓娥不告诉我原因，所以我只好来问问您了呀！”
“哦。”聋老太太答非所问道，“那你想知道什么呢？”
“我想知道……您觉得晓娥她…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聋老太太思忖片刻，缓缓地开口说道，“她大概……是受到刺激了吧……”
“受到刺激？”许卫国惊讶地瞪大眼睛，问道，“晓娥她受了什么刺激？”
聋老太太摇了摇头：“具体情况……我也不清楚。”
“怎么能不清楚呢？您不是她母亲吗？”
“她父母都死了，我哪知道那么多？”
“您……真的不知道？”
“你今天到底想干嘛啊？”聋老太太烦躁地坐直身子，把脸转向许卫国，“你到底要问什么？我不都已经回答你了吗？！”
“我就是想知道……您有没有看出来晓娥哪里有点不正常？”
“不正常？哪里不正常？”
“呃……您仔细想想，她从前的时候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？或者说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？”
聋老太太皱紧眉头，努力地回忆着：“她从前……唔……好像挺正常的啊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……”
许卫国急忙问道：“那现在呢？”
“她现在啊？”聋老太太想了半天，终于说道，“嗯……就是最近这段时间，我觉得她好像……不再像从前那样随便了……”
“不再随便了？怎么说？”
“她最近总是冷冰冰的，看谁都没个好态度，连我都不行……哎，这种感觉，就好像她是外星人似的……”
许卫国若有所思：“是这样吗？”
“你不信拉倒！”
“不，不是，”许卫国摆摆手，解释道，“我只是觉得……晓娥她可能受到了什么刺激。”
“刺激？”
“我也说不准。”许卫国顿了一顿，说道，“您再想想，您还记不记得，晓娥从前的模样……她从前有什么异样吗？”
“异样？”聋老太太认真地回忆着，过了一会儿，她突然叫了起来，“我想起来了！晓娥她……好像跟以前的她完全不同了！她……她居然……居然会唱歌啦！”
“什么？”许卫国吃惊地站了起来，“她居然会唱歌了？”
“是啊！”聋老太太激动道，“我刚才还在纳闷呢，我活了这么大岁数，都没听晓娥唱过歌呢，你是怎么教的呀？”
许卫国心里“咯噔”一响，沉声说道：“妈……您确定吗？”
“当然啊！我每天都陪着她呢，她有时候晚上还会哼两句调子。”
许卫国沉默了片刻，低声说道：“这个……她唱得不对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聋老太太愣住了，疑惑地说道，“不对？怎么会不对呢？晓娥平时不是唱得挺好听的么……”
“妈，她不是唱给您听的。”
“那是……”
许卫国苦笑道：“这是给我听的……她是用我教她的曲子唱给我听的……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曾经给她弹过琴。我弹的是民谣。她学会以后，就拿着琴去练习……”
“哦。”聋老太太恍悟，“难怪呢……”
“她弹得很好，甚至比专业的歌手弹得更好。”许卫国说道，“她的嗓音非常柔软婉约，唱民谣的时候，带着一股空谷幽兰般的气息，仿佛是从山崖深处传来，令人陶醉。”
“嗯，嗯。”
“但是她从未用民谣唱过歌，她从没唱过……”许卫国的声音渐渐变轻，最后低落到尘埃里，“从未用民谣给任何人唱过歌……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她唱歌是为了给你听？”
“对。”
“那这么说来，她并不是不爱你了？”
“不……”许卫国摇了摇头，神色黯淡，喃喃说道，“她早就不爱我了……我们之间……没有爱了。”
“那她还留在咱们家，做什么呀？”
“她留在咱们家……只是因为她不想离婚而已……”
“为什么呀？”
许卫国沉吟了一阵，叹息道：“我也想知道。”
他停顿了片刻，继续说道：“妈，如果我没猜错，晓娥她……恐怕是被鬼附身了……”
“什么？！”聋老太太惊呼道，“怎么会被鬼附身呢？”
“她以前没有这个毛病，”许卫国说道，“这件事情，我也说不明白……我觉得，这肯定和晓娥的精神状态有关。”
“那……怎么办？”
“我打算等晓娥醒来以后，试探试探她，看看她的精神状态究竟有没有出现异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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